迷海

空一直没有喝那些蓝紫色的药剂，每次都假装喝完将药剂收藏起来。他不想把这些药剂拿给砂糖去证实是什么，或者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答案。

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。或许阿贝多格外清楚这一点。亲热的时候阿贝多总是容易失控，像是要把空摁进自己身体里一般，空经常被这力道撞的不得不咬住被角——真希望阿贝多还记得隔壁房间里还有一个未成年。

白垩之子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，这种急切的仿佛没有下次的亲热俨然已经成了某种确认。空从阿贝多愈来愈多的沉思中读出了风雨欲来的讯息，然而坦白来说，空此刻已经毫无头绪，只能期待派蒙那里能够有些清晰的进展。于是空只能被动等待阿贝多给他一个答案，或者发生什么事情让阿贝多不得不亲口告诉他结局。

这个契机终于以空想象不到的方式到来，然而这根本是一个乌龙。旅行者系统一直不太稳定，神像能不能复活自己都是个问题，一般情况下空不会轻易尝试。但是那一天，那一天实在是太混乱了。空和阿贝多从雪山回去的时候不巧遇见了愚人众，本想着拉开距离甩掉，却又遇到了结伴的深渊教团和丘丘人。空护着阿贝多，几乎是放弃防御去攻击。最不济还有传送，空是这样想的。一切都很顺利，空掐着血量点开传送，瞬间进入了无敌状态。最后一点残兵阿贝多肯定能轻松解决掉，现实也的确如他意料一般展开。

但是时间不对。

他不应该保持着传送状态这么久，久到阿贝多红着眼睛试图穿过传送屏障触摸他——当然不行。空还处在无法移动的状态，看着阿贝多发狠一般几个暴击解决掉来偷袭的深渊法师，颤着声音问他还能不能听得到。

空无法回答，他在心里嘶喊着希望阿贝多能听到：我没有事，只是传送出了问题。但是阿贝多听不到。

他只是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，以为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恋人。无法看见，无法听清，无法触碰。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。然后他好像做了某个决定，露出了那么难过的微笑：“没关系，很快就会没事的。”

阿贝多重新往雪山深处走，背影逐渐被风雪吞没。空心急如焚，已经用璃月粗口在心里把系统翻来覆去的骂了几万遍，终于两眼一昏传送到雪山顶上。谢天谢地，还不算太远。他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就要往山下跳，被派蒙死命拉住。

“旅行者，从那里走赶不上的。”

空快要哭出来了，真的没时间了，阿贝多那个样子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。

“我会给你打开一些权限，可以直接到阿贝多那里，他现在应该是去找杜林的心脏了。”派蒙抖了抖自己的斗篷，几颗星星半死不活的亮了下，空的血量蹭的一下加满，连严寒条都消失了。

派蒙催他快走：“系统快要崩溃了，支撑不了很多时间。”

“阿贝多想借杜林的力量一起，彻底毁掉系统。那样他会死的！一定要阻止他。”

 

该死的，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

空赶到的时候，阿贝多已经开启了某种仪式。杜林的心脏泛出诡异的色泽，内里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缓缓流动。那颗心脏在跳动，洞穴的温度原本寒冷刺骨，心脏的复苏跳动带来一阵阵高温的热潮。这阵奇异的频率还在不断加快，向洞穴外漫延开去，像是在呼唤什么可怕的东西苏醒。

在寒冰和热浪的中心，阿贝多正触摸着那颗心脏。以他为中心，洞穴内浮现出红色的禁制，把任何妄想阻断仪式的人都拦截在外。

“阿贝多！”空进不去，只好隔着禁制喊他。

阿贝多一定听到了，空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动，梦醒一般睁开了双眼。他没有看空，只是低声重复：“很快就会结束的，不要担心。”

洞穴内只有他们两个，却满是嘈杂的人声，掺杂着尖叫、哀求、怒骂，仿佛人间炼狱一般。阿贝多的身上开始浮现出红色的烟雾，仿佛有生命一般扼住了阿贝多的脖颈。阿贝多呼吸一滞，喉结上那颗金色的星星被暗红侵蚀而黯淡，但他还是没有松开手，不祥的力量正通过阿贝多，缓缓流入杜林的心脏。

那些声音越来越响，整座雪山都在哀鸣。

“阿贝多！！！”空惊怒着出声，“这都是什么！！！”

“是愿望。”阿贝多平静的看了过来，瞳孔已经变成了猩红色。“只要是生命都存在愿望。你知道雪山有多少生命吗，活的，还有死的。”

空猛的看向洞穴口，那里乌压压站了一片人......人形的黑影。那些身形空再熟悉不过，愚人众、深渊教团、丘丘人部落、甚至还有普通人类的黑影，扭曲着发出凄厉的悲鸣。

“那些人......”

“被天理毁灭的芬德尼尔，还有从蒙德逃至雪山的战败贵族。”

仿佛从黑影中抽出烟雾，阿贝多掌控着他们，又或者身不由己的被这种力量影响堕落。他的神之眼已经变为混浊灰败的颜色，那是阿贝多的愿望，曾经闪耀着明亮的色彩。

愿望。空突然明白了，钟离提醒过他的。

【过于强烈的愿望会使世界崩坏。】

雪山死去的所有人都憎恨着命运，那是他们的天理，是旅行者系统的权能。

“这些愿望沉寂太久，沾染了太多杂质而无法相融。但如果以无垢之土作为过滤的容器，排斥反应......”

“阿贝多！”空根本不想听这些无关的话。

“你会死，是吗？”空不再克制自己的恐惧：“你会死的！阿贝多！”

不要离开我，空在心里祈求。命运如此荒唐的选中了他们，如果必须要由一个人做出牺牲，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是阿贝多。

可惜阿贝多也一定是同样的想法。他失去过空，再也不想品尝那噬骨蚀心之痛。他选择献出自己，也给了空最温柔的选择。

“那些蓝紫色药剂，”阿贝多被陡增的力量震的说不出话来，精致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。空的眼泪终于不受抑制的涌出来，他哑声唤着恋人的名字，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些许痛苦的负担。

“那些是遗忘药剂，只要一次性全喝下去，你就能忘记我。”

忘记我，忘记过去的一切，在没有系统的世界重新开始生活。这是阿贝多想到的最温柔也最无情的方式。

空被痛苦和愤怒噎的说不出话，他盯着阿贝多，感到派蒙轻轻推了推自己的后背。

“阿贝多。”空几个深呼吸，放缓了语气，泪水却因为酸楚无可抑制的落下。

“我可不可以，再抱抱你？”

空哀求着，看着咫尺之隔的恋人，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。

阿贝多犹豫了。

对于空，他始终有着动摇。那些遗忘药剂也是，他想让空忘记自己，但是他舍不得。

怎么可能舍得。

在阿贝多恍惚的瞬间，借着派蒙的力量，空穿过禁制把阿贝多扑倒在地。仪式被猛然打断，那些愿望盘桓着尖叫，被愤怒和仇恨驱使着胡乱攻击，钻进空的身体。力量的突然中断使杜林的心脏不再规律跳动，没有了阿贝多的牵引，所有混乱的情绪一齐爆发。空被高分贝的鸣响震的耳鸣，他听到遥远的地方有幼童哭声唤着母亲，男人愤怒的唾骂还有刀剑破开血肉的闷响。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攥紧了他，使他陷入一阵茫然的空白。

但空竟然生出一丝温情的欣喜：如果这是阿贝多承受的，那他也算是殊途同归。谁说死在一起不是在一起呢。

空听到阿贝多的声音，他挣扎着睁开眼睛，看着阿贝多的唇一张一合，却已经无法辨认出意义。他的视线内不知为何晕出大片红色，那些愿望的残骸在疯狂的运动，撞向杜林的心脏——那是野心和怨念的集聚之处。早已石化的心脏逐渐出现了裂纹，再这样下去那些污染的情绪就要全部释放出来。但是空已经没力气去阻止了，他感到眼角沁出的似凉似热的液体，直到麻木的嗅觉捕捉出一丝铁锈的气息。

七窍流血。他承受不住那些愿望，就快要死了。好在阿贝多抱着他的手是如此用力，空逐渐失去五感的身体仍能感觉到。嘿阿贝多，这才是我以为的最好结局，无论是生是死，我们都要在一起，今天要如此，明天、后天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。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。

杜林的心脏终于碎裂了，空看到一抹白色的瘦小身影张开双手挡在心脏前面，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刹那之花，空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同时绽放的刹那之花，不过他这辈子就快要结束了。

空闭上眼睛，最后看到的是阿贝多一缕飘扬的发。阿贝多抱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，这样就足够了。

 

 

后来空听人说，那天的雪山红光和金光相交织，空中隐隐约约有巨大花朵绽开的虚影。璃月有些人说是神迹，想要跑来瞻仰，被西风骑士团赶了回去。蒙德人虽然不太相信，但也有些胆小的家伙天天跑去风神像祈祷，毕竟龙脊雪山直接塌陷了一段下去，差不多变成塌脊雪山了。凡人渺小的力量在这场异变面前不值一提，带来诸多恐慌。

好处就是，提瓦特大陆的异变停止了。据说公子已经成功和至东的家人团聚，正扬言要重金报答那个停止异变的人。空自然是不会去的，总觉得去了肯定会被暴揍一顿。而且他和阿贝多已经受过惩罚了，伤好了之后他和阿贝多一起被关进了禁闭室，并且不知道是谁坏心眼的分开他们一人一间。凯亚说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昏迷了，空浑身是血，阿贝多一直紧紧抱着空，医师花了大功夫才把空捞出来诊治。

温迪说这就是爱的力量，为了歌颂爱情让我们再来一杯——红头发的老板照旧把账记到骑兵队长头上。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问发生了什么，空和阿贝多也无意多说。

总而言之，空已经不想去询问大家都了解多少，从头到尾好像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但是管他呢，提瓦特大陆恢复了正常，再没什么天理系统会阻止阿贝多和自己在一起了。

“想要在一起。”

大概连阿贝多都没有预料到雪山那些愿望中最强烈的居然是这一个。空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感染那些沉寂千年的亡魂，大概所有的怨恨和期待，都产生于想和什么人团聚，想和谁在一起的心情吧，所以自己的愿望才能和所有人产生共鸣，反倒压制住了杜林爆发的力量。

不过派蒙去哪里了呢？他始终记得那个挡在杜林心脏前的小小身影。空甩出鱼竿，阿贝多在他旁边写生。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，但没有派蒙的吵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

托可莉在上游炸鱼的福，日上三竿，空一条鱼都没钓到。

于是空起身，拎着空桶准备换一个地方，余光瞄到了在水中漂流的白色不明物体。

好眼熟。

“那个不会是......派蒙吧。”

阿贝多嗯了一声，空才发现阿贝多写生的对象竟然就是溺水的派蒙。

......空下去把派蒙捞了起来。

“不行的旅行者！按照剧情我应该是被你钓上来的！”

空拎着派蒙有些无语：“可是这里的水很浅啊。”才到他的小腿而已。

“等等好了好了！”派蒙突然兴奋，“系统显示任务达成了，你快点去那边的指定地点！”空疑惑着走过去，这段剧情怎么似曾相识？

这不是旅行刚开始的时候，旅行者和派蒙相遇的剧情吗！

“没错！”小漂浮物叉腰。“为了提瓦特的重生和继续，我们必须达成系统布置的任务。”

那不就是在演系统吗......空无语。他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偶遇温迪和特瓦林？

“应该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，不会很麻烦的。”

“不要啊那么多主线任务世界任务魔神任务还有传说任务！”

派蒙闻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空一眼。“奇怪的是，阿贝多的传说任务你已经完成了。”

空和阿贝多目光相接，突然明白了原因。

阿贝多的传说任务不就是对旅行者做研究吗......这些天晚上，他可是毫不留情的翻来覆去，把自己从里到外研究了个遍。

阿贝多跳下来，把兀自陷入羞耻的空牵走。“走吧，去做下一个任务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

这一次，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。

空的笑容纯粹而炽烈：“那么这次旅行就请多多指教了，阿贝多！”

*派蒙！最好的伙伴！

*阿贝多你还记得有妹妹在上游炸鱼吗

*系统重开啦，旅行者还是空，但是保留了记忆，接下来就是喜剧时间演系统就可以了hhh可以理解为重整过的系统是个失去了限制的空壳，只有发布任务以及更新这样子。让我们说：谢谢派蒙！

*到这里就结束啦，全文2w+，故事已经好好说完了，超开心，哇～